下水道里的蛾子

Why so serious?

第三十四章 会议

盖亚握住光球按在手镯上的亮点上,双向流转的极速漩涡从间隙中涌出将盖亚卷入其中并抛进光球中的时间段。伊洛维奇抱着他的得意之作快步向原位走去,可当他到达时,却只见到缓缓消散的时空漩涡和刺骨的虚空之风。

伊洛维奇轻叹一声,食指环绕唤过光球,稳稳地拖在掌心。他将小说放入斗篷下用纱布夹住,黯淡无光的暗红双眸淡漠地望着光球中的场景。

“我还以为你可以多待一会,”伊洛维奇两手托起光球,消沉地望着其中场景,“或者,用一个更差的理由支开我。”

迷惘星辰散落于无望虚空,孤独的暗月于星辰中徘徊,在星光的映衬与寒风的吹拂中独自哀叹。

昏黄的日光穿过乌黑厚重的云层,为暗淡无光的工业都市增添一抹温润柔和的色彩。服饰各异的人们在落日余晖中踏出房门,带上放在鞋架上的火柴,扛走门边梯子,点燃街边排放整齐的燃油路灯。

他们扛着梯子拿着火柴,踩着用形状各异的薄黑石砖盖铺成的街道,绕过堆积如山的垃圾和杂乱倾倒的垃圾桶,先是点燃高处的路灯,再点燃街边开张店铺门前的公用灯。店主门随着门口公用灯的点亮,或是点亮屋内的煤油灯,或是翻转门口的营业牌,锁好门回家睡觉。

夕阳沉入黑色天际线,点灯人轻点数目后回家过夜。女人、小孩和老人匆忙回屋,锁紧门窗钻入床铺祈祷入睡;卖身者、醉汉和罪犯从房中走出,邪魅拉客嘈杂饮酒寻觅猎物。

两名在酒馆里喝到酩酊大醉的马车夫互相搀扶着走在大街上,他们一面吹嘘自己赚了多少钱,嘲讽着爱家的人有多么废物,一边拿起酒瓶拼命的给自己灌酒。

“我告诉你!”左边浑身干瘦的酒糟鼻马车夫挥舞酒瓶,大声说道,“就……这条街,没有一匹马跑得比我的马快!我告诉你,”他揉搓着手指在右边的马车夫眼前比划,“我一天挣的……就这酒!我能买十瓶!”

“你那算什么!”右边同样干瘦但眼眶发红的马车夫喝了一声,“我能买二十瓶……我还告诉你,我家,我女人,我孩子还赚钱,全特么给我。”

“你真特么厉害……不像我,我媳妇带着孩子跑了!就剩我一个,”酒糟鼻突然捂着脸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就特么剩我了!”

“妈的……就女人你,你哭个……”

“谁为她!”酒糟鼻涕泪横流地窜了起来,拎酒瓶的那只手忽得甩到他面前,“我的表……还有纯银的表链!被她带走了啊!”

“表?”红眼眶笑了笑,“什么样?能值……嗝!多少钱啊。”

“就那样!”他抬手指向对面的胡同,旁边的马车夫顺着手指的望去,模糊的视野中隐约浮现翠绿的光芒。

“呦!还能冒绿光啊。”两人是真喝醉了,一时间竟分清眼前的绿光并不来源于幻想,而是真实存在于小巷深处。

“何止啊!还能说话呢!”两人夸夸其谈地扶着墙,迈着飘忽的步子走进巷子,没过多久就顺着绿光走到深处的垃圾堆旁。酒糟鼻和红眼眶都被眼前的景象弄得酒醒小半,但浆糊似的大脑仍未能将现实与虚幻区分开来。

“看这样不像是欠钱了,”酒糟鼻傻笑着走到垃圾堆上昏死过去的男人身边,拎起带着发光的手镯的胳膊,摸了摸他的大衣,“镯子不错,衣服摸着也行,长的也行……不像是欠钱没还。”他挥了挥手把红眼眶招呼过来,先是把男人从垃圾堆里拖出来再扒下他的大衣,由扛着他的肩膀让红眼眶帮忙扯下他的手镯。

大衣和钱包早就被搜刮干净,但镯子却像是沾在手上一样无论怎么用力都拔不下来。红眼眶心一横,抄起一块尖锐的碎石砖向手腕砸去。酒糟鼻即使拦住,他指了男人,说要是把他砸醒了两个人都打不过他,还不如当街敲死然后扔进垃圾堆,反正平时这也没什么人,不怕被发现。

红眼眶觉得有道理,鼓足力气向男人的脑袋砸去。

紧攥的铁拳砸碎被酒精熏红的鼻梁,他一把夺过红眼眶手里的石砖,反身一脚将酒糟鼻踹进垃圾堆里。

“呼,”男人从酒糟鼻手里抢过自己的大衣,排掉垃圾抚平褶皱穿在身上。环顾四周,男人将石砖砸碎,捡起最锋利的一片走向躺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的红眼眶。

他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这是哪?你是干什么的?”

红眼眶哪敢不应,连忙答到:“这!这里是诺克萨斯市的白木街!我,我就是个马车夫……是,是小的看走眼了,请你不要告诉蛇大人啊!”

“蛇?”男人疑问道。但在红眼眶眼中,这便是必死的质问:“不不不不!您!您不是蛇!您是龙!”

“龙?蛇?”男人把红眼眶倒栽进旁边的垃圾桶里,“龙蛇……之战?白木街火拼?这里是天蛇市?”男人不信邪地跑出巷子,眼前的景观自然不是他透过水晶窗所见到的现代化繁荣都市——黑石砖铺成的街道,用燃油发光的路灯,偶尔穿行的马车,路人脏乱的衣服,这一切都和电器与科技扯不上半点干系。

毫无疑问,手镯的确让他穿越到光球中的时间段,但当务之急并非找到天蛇太祖,而是弄清回去的方法和现处的时间。

盖亚一边想,一边翻出酒糟鼻和红眼眶口袋里的钱,用这些钱到街道中心的报亭里买了一份今日日报。

“1813年9月13日,头版新闻和副页新闻都是银行被劫。”他收起报纸,努力回想高中历史课上的卡兰州的“白木街火拼”的导火索与发生日期,但想来想去,他也只知道发生时间在1813年9月,导火索好像是一方首领的女儿被另一方派人杀死。

“早知道就历史课上就好好听课了。”环顾四周,这里既没有银行,也没有警局,行色匆匆的路人中绝大部分都穿着和他一样的同款大衣,只不过材质没他的好。

“接下来去哪呢?蛇大人和龙大人……应该就是天蛇太祖和乔特鲁德了,但现在天蛇太祖应该用得是本命或者这个蛇大人的代号,但是要是直接问不仅问不出还会被枪毙吧。”盖亚一边想,一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已经确认他的大衣应该是某个组织的统一服装,因此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也许,是或许不必担心?

“小子!”重重一掌打在背上。盖亚回头一看,一名蓝黑色中长发、青蓝色瞳孔,身穿无论是材料还是做工都明显高于路人的黑色外套。盖亚从他的瞳色和发色推断出他不是人类,从力量、声音与转头瞬间看见的牙齿判断出他是兽类非常规生命体化作人类外观。

“您好,”从衣服和行为判断,他定是那个组织的高层,“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是因为我衣服的材质,把我误认成熟悉的上层或中上层人员了吗?

“开会,你去看里门。”他抬手指了下街尾的酒馆,推了盖亚一把,便向酒馆走去。盖亚想借此打探情报,也跟了上去。

门口站着两男一女三名守卫,都不是人类,盖亚不认识他们,但他从服装依稀分辨出在在他们旁边的瘦弱男子大概率是这家酒馆的老板。

盖亚跟着男人走进酒馆,里面早就被清空了,只剩下一张长桌,两侧分别放着四张椅子,坐着六个人,摆着七个盛满酒杯。天蛇太祖就在其中,其余人发色明显,但除了坐在末尾与伊洛维奇穿着相同的女子和坐在天蛇太祖斜前方的身穿灰棕色长袍的人,都穿着统一的服装。

“你手下?”灰棕袍抬眼瞟了男人一样,“这么快就找到了?”

“个人魅力。”男人坐到女人身旁的位置,“我只是随便找了区域负责人而已。”

“叫什么名?”灰棕袍追问。

“咤克斯,”男子端起手边的酒杯小酌一口,“你知道的,我除了邪恶四灵和恶灵三巨头外,从来不记名字。”

“也是。”咤克斯轻笑一声,“‘邪冥诅咒’我可是有所耳闻,我记得,上一个被你记住名字的四灵主,死得可是一个比一个惨啊。”

坐在天蛇太祖对面的男子清了清嗓子,咤克斯和邪冥兽立即停止争吵。盖亚认为那就是这个组织的最高首领,但他仍旧在意那名与伊洛维奇衣着相同的女子。

说是在意她,倒不如说是在意她正在喝的用酒精和彩色半稠体勾兑的饮品,以及她能在会议上悠闲喝酒的资本。

“长话短说,”男子淡淡道,“诺克萨斯市位于卡兰州中心,也是唯一一不属于龙族或天蛇族的地域,同时,更是卡兰州矿产资源最为丰富的区域。”语毕,男子十指相扣静置桌面,安静地看着天蛇太祖。

“天邪,我知道你的意思。”天蛇太祖说,“龙族已经逐渐走向没落,但如果我用强攻,龙族势必会反抗到底,哈莫市也将生灵涂炭,想要重新利用只能花费大量资产重建,这不仅会加重国民的税务负担,还会让天蛇市在大陆的地位下降。”

天邪龙王说:“我自然清楚。我并不想浪费这些劳动力,但我也不想让他们太过于活跃,你知道的,曾经天蛇市就被哈莫市压迫,我作为市长秘书,可以负责地告诉你,当时市长和你的想法几乎一致。”

“但他没有。”天蛇太祖突然停顿,侧眼瞪着盖亚,左手上抬,在盖亚与会议桌间竖起一道透明的墙壁。天蛇太祖在墙壁后向天邪龙王说完自己的对策,天邪龙王思索片刻,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天蛇太祖抬手消散屏障。

“我们都不想失去免费的劳动力,但也不想消耗无意义的钱财。”坐在天蛇太祖身旁的黄黑发男子说道,“我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修罗,这里什么时候让你这么压抑了?”咤克斯略带嘲讽道。

“客气话罢了,”修罗给自己倒了杯酒,站起向周围人敬了一圈,仰头喝下。“被逼到绝境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不是吗?外加上次的海船遇袭与港口爆破事件,哈莫市的大陆地位一落千丈,经济和政治再创近百年新低,而这一切不过是今年六月份发生的。”

“所以呢?”咤克斯仍带嘲讽,但天邪龙王和天蛇太祖却默契地沉默着望着他,女人也停止饮酒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哈莫市的外交已经到了极致,国内经济和就业冲突大部分是天蛇市引起,人口大量更是加剧了经济萧条的窘迫情景。在此情景下,报复龙族通认甚至传到卡兰州外的幕后黑手——天蛇皇族,很合理吧。”

“你想说什么?”咤克斯问。

“合理,但我劝你将一切损失降到最低。”天蛇太祖目光犀利道。

“那是当然。”冥帝修罗又倒了杯酒,但只是放在面前并没有喝。“以刺杀为导火索,借此消除诺克萨斯市的龙族势力,意下如何?”语毕,冥帝修罗向后一仰,轻松躲过艾夏拉和天蛇太祖扔来的小刀,“天蛇太祖容易感情用事也就算了,艾夏拉,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冲动了?”

“你先想想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艾夏拉唤回小刀,“天蛇黑帮麾下的打手都是拟态成人类的半蛇人,死亡后就会自动解除拟态。而你的计划又必须证明刺客是龙族,怎么想都不可能。”

“龙族的包容性远比你想得强。”沉默许久的威斯克开口道,“我的人送过情报,那里不只有龙族,除了天蛇族和极度稀有的种族与大部分非常规生命体,那里什么都有。以天蛇族和我邪灵组织的人脉,还找不到一个冤大头吗?”

“话是这么说,”天蛇太祖开口道,“但现在的这个替身可是我女儿最喜欢的,要是她死了,你们想让我怎么和我女儿交代呢?我可不忍心,给我的亲生女儿消除记忆啊。”

“你放心,”威斯克打了个哈欠,“给我点时间,下人很快就能找到最合适的替身,至于记忆……切,缪斯的喜新厌旧程度……好吧不怎么高,但她也只是把那个替身当成朋友而不是家人,一切都好说。”

“一言为定?”天蛇太祖松了口气。

“一言为定。”威斯克回答。

“龙族的武器多为乔特鲁德军工厂生产,我这里碰巧有一批。”邪冥兽一边说,一边将一张名片递给天蛇太祖,“这是地址,到那以后提我的名字就行。”

天蛇太祖收起名片:“我不会再给你交欠款。”

“这事的提成可比欠款多多了,”邪冥兽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子弹,“验货吗?放心,量和质,我能保证。”

天蛇太祖拿起子弹端详片刻,握住子弹伸出右手以示诚意,邪冥兽很自然地与他握手:“合作愉快。”

“但是问题就来了,我应该让谁,来刺杀呢?”天蛇太祖说,“这可是个细工程,我觉得在座的各位,都不希望让得力下属死在这里吧。”

所有人都知道,邪灵组织在卡兰州的分布仅有威斯克带来的艾文,而他不可能让艾文冒险,龙族也不可能允许影族加入帮派。邪冥兽提供军火,自然不可能将脏活也推给他,而咤克斯很有可能公报私仇将缪斯而不是替身杀死。

“我会安排绝影部创造龙族黑帮在大众视野中的空白,在此期间,最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刺杀,否则一旦暴露,我们的小缪斯,可就会白白失去最好的玩具了。”天邪龙王既为自己笼络部分利益,又将刺杀的污水泼了出去。

“我得去墓园,火拼开始后需要大量不会感到痛苦的打手。”冥帝修罗说道。在位七人早已认定负责脏活的骡子,如今的所言所言,不过是为了让这一切显得顺理成章罢了。

“那就你了,”威斯克晃着酒杯,抬手指向盖亚。

“我?不行不行,”盖亚连声拒绝,“我枪法……”

“你真以为你就是个看门的?”冥帝修罗拿着酒杯向盖亚走来,“加油,”他把酒杯递给他,“我们看好你,”他走回自己的位置。

天蛇太祖走到盖亚身边,将邪冥兽给他的名片的手抄版递给他:“明晚九点,从门开始往左数三楼第五间房。我看好你,盖亚。”语毕,天蛇太祖毫不留情地将盖亚踹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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