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刺杀前夕
昏红浸染天际，指针拨动时间，日落的晚风敲打水晶制的钟面，昏黄的晚霞框画出第二位子嗣的背影，虚幻的背影被分针与时针后的无边黑暗吞没，鲜红的双眸中透出漩涡般扭曲的诡谲光芒。
他从口袋中取出一根完整的雪茄，削去末端，妖火引燃。他叼着雪茄淡淡地抽了一口，抬眼瞟了下重叠的指针，轻蔑地笑了笑。他从声音推断出有两人从他所指的路中走来。耶里梅斯不慌不忙地抬手止住二者前进的步伐，他没有回头，而是瞪着时针与分针的位置，片刻过后尚才开口。
“六点三十一分，这不是你的作风。”耶里梅斯将身后的男人认作身材相似的杰里诺，“是因为她？”耶里梅斯指的是男人身旁的女人，“你新找的情人？爱人？还是单纯的泄欲工具呢？”杰里诺的风评一向不好，耶里梅斯会有这种猜测也是情理之中。
“竟然为了低级的本能欲望耽搁时间，要是父亲怪罪下来……杰里诺，你说，我该怎么保你呢？”黑红的光芒于眸中闪过，丧钟般的震撼回荡钟室。
“让我想想，你该付出什么呢？”他熄灭手中雪茄，颤抖的心脏与思绪调整出固定路线，将雪茄扔向男人，他感受到女人在烟头即将打中男人眼睛时接住，但他并没有呵斥，毕竟他现在只是在模仿他的父亲，歧途以此威慑抬高自己的地位。
耶里梅斯半闭双眸，扭神怒视，在慌张的双眸和僵硬的面部表情上勉强挤出劣质的粗糙愤怒与威严。呵斥并未出口，虚伪已然消散，他愣愣地望着两张深刻脑海却异常陌生的面庞，不停颤抖地双唇与打颤的牙齿缓缓张合。
“妈，大哥，你们怎么来……时之塔了？”
伊洛维奇穿着标志性的黑西装与大衣，艾夏拉则还是穿着会议时的斗篷与绷带。伊洛维奇两手插兜沉默不语，眼中的怒火化作漩涡，似是要将不守规矩的弟弟焚烧殆尽；艾夏拉用手指掐灭烟头，重新扔回耶里梅斯的上衣口袋。
“不行吗？”艾夏拉问，“我明明记得，时之塔是我、你父亲和你大哥在犹格索托斯大人的神力残余地上建立的，回来一次，很是合理；伊洛维奇是我的孩子，你的哥哥，跟着我更是合理，”她抬手指着耶里梅斯上衣口袋中冒着烟的雪茄，“倒是你，竟敢在时之塔里抽烟，要是天蛇知道，准饶不了你。”
才刚模仿过天蛇太祖的他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性格，他一边向艾夏拉求饶，一边有意无意地提起幼时少到可怜的共同回忆，试图劝说怒不可遏的伊洛维奇和他们一起瞒下这事。
但伊洛维奇就只是站在那里，死死地瞪着耶里梅斯。“哦，好吧大哥，让我想想，”眼见软的不能行，硬的用不了，耶里梅斯只能努力回想，耗尽一切思绪翻找出伊洛维奇最后一次向他展现出温暖情感的记忆片段——他十岁那年的生日宴会。
“大哥，你还记得我十岁那年的生日，那天，我记得……”耶里梅斯像找到救命稻草般抓住这个话题死死不放，但尴尬的是他只记住了宴会上一些无关大雅的细节，而这些细节与伊洛维奇毫无关系。最后还是伊洛维奇帮他回忆，才勉强拼凑出大致的回忆。
“好了好了，”伊洛维奇烦躁地挥了挥手，想将耶里梅斯赶出去。
“大哥，”耶里梅斯尬笑道，“你总不能因为弟弟我记忆不好，就这样把我赶出去吧。我可是即将受到父亲大人的鞭刑呢，这么冷漠且无情的对我，未免有些不妥啊。”
“我不会告诉父亲，现在赶紧给我滚！”伊洛维奇怒喝道。
“好嘞。”耶里梅斯割开空间，伊洛维奇趁机一脚重重地踹在他的腰上，把他蹬了进去。
“你们兄弟二人的关系怎么还是这么差。”艾夏拉一边说，一边打开耶里梅斯刚站过的地板，从里面拿出一瓶处于最佳饮用时期的葡萄酒和两个水晶制高脚杯。
“哦，不知道。”伊洛维奇笑着接过高脚杯，“不过他能记得生日宴会就可以了。”艾夏拉将葡萄酒倒满两杯的各三分之一，轻轻挥手将酒变回原貌又放了回去。
“为什么不让他多说点？”艾夏拉轻抿葡萄酒。
“他要是再说错一个字，我就可能失控地掐死他。”伊洛维奇与艾夏拉碰杯，相互饮尽。
“言归正传。”艾夏拉再次挥手将高脚杯和地板恢复原位，“我让你查的，都查清楚了吗？”
“清楚了。”伊洛维奇一手环胸拄着胳膊，轻轻地敲击太阳穴，“盖亚，1992年生，2018年从时之塔用含有青龙的时空之力的手镯穿越，种族是人类，目前不熟练魔法，但是2017年时间段的缪斯教过他，所以应该会附魔。”
“我不是问你这个。”
“不是时间特异点，过去没有固定的特殊时间点但是未来有且只有一处相关联。”伊洛维奇很清楚艾夏拉在想什么。
“天蛇的预言能力还不够强，但当时我听见了他说出盖亚的名字，而在那之前盖亚从未说过半句话。”艾夏拉分析道，“他们以前见过而且不止一面，但是时间间隔太大，有很多时候我们两个当时都不在。”
“说不定，是在你们相爱前？”伊洛维奇问。
“没有这种可能，有也只可能是当时并不是朋友或者没有做什么能让天蛇喜欢的事。”艾夏拉无比清晰地记得天蛇太祖在和她正式相爱前的性格、行为模式和做事标准，结合相爱后他对自己的态度，只有以上两种可能并且几率对等。
“有可能都是，不止一次。”艾夏拉总结道。
“他身上有熟悉的气味，是我的女儿，但是味道很浓郁且有变故，说明是成年的缪斯，也就是说明他们达克那时还没有见面，也就是说他在……”艾夏拉突然仰头思考，“凌晨一点到一点半之间完成穿越或在沉睡中醒来。他身上气味中夹杂很淡的女士香水味，集中在胸部以下区域，当然肩膀上面也有一些，说明他们并没有去约会或者确认关系，而是缪斯饭前仪式感的原因让她在裙摆和袖口喷了香水，在绞杀时沾上味道。”
“又一次绞杀失败？”伊洛维奇打趣道。
“对，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艾夏拉压了压鼻梁，翻出地板下的酒猛灌一口，“清醒多了。好的接着来，青龙的时空之力，说明他是受龙族委托来到这里，并且在他的那个时间段青龙、哈莫雷特和乔特鲁德已经死了，从他的表情和胸口大衣处露出来的报纸能看出来，我们现在的时间点就是龙族下坡路的转折点。他在会议时神情异常，在用隔音壁分开后讨论奴役龙族流露出好奇，他来到这里是为了缓解龙蛇关系，并且是非暴力型的和解。他不能自由自在的穿越时空因为我刚才还能问道他的味道，他意识到自己找错了时间点因为他的气味和时间剪影出现在诺克萨斯市的各个地方，占扑、魔术、马戏、预言等时间最长，他在学习，但是一直没会，从中还有一段时间——在酒馆的时候，出现恶灵三巨头的剪影和魔法反应，他在那时大概看到其中一人使用魔法，他那时没有醉所以记得但是醒来喝断片了所以在车里到处寻找可以恢复记忆或者使用魔法的场景，而又因为他不是特异点……特殊时间点重要吗？”
“很重要，但他只是导火索。”
艾夏拉下意识点了点头，“好，尽可能言语劝说，不到迫不得已不要杀了他，尽可能送回去，否则会给那时候的天蛇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对了儿子，”艾夏拉指着伊洛维奇的袖口，“你去了家新餐厅为什么不带我啊？”
“这不是怕不和你胃口嘛。”伊洛维奇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被折叠数次的传单递给艾夏拉，“要不，下次你和我爸？”
“算了。”艾夏拉接过传单，“他那个大忙人怎么可能有空啊。”
淡色的月光透过层叠的云层，散落在黯淡无光的城市中。城市中的星火灯光逐个熄灭，零零散散的行人出现在巷口与街道，两大黑帮在诺克萨斯市集结人手，一方是备战，一方为防守。
“进个门还得我自己来！”盖亚随着人群行走在黑暗的大街上，右手隔着大衣握住手枪，嘴里叼着没点燃的旱烟，和最常见的社会闲杂人等简直一模一样。
他四下查看寻找目标，最终锁定一栋地势较高、距天蛇宅邸较近，多楼层的饭店。他一边想着借口数着钞票，一边确认顶层与天蛇宅邸的位置与之间的建筑是否能让他完成计划。
门童将他拦在门外，告诉他这里已经被天蛇皇族包下，暂不接客。
盖亚一面说着编好的借口，一面用余光扫视房内的场景。一楼空无一人，五楼空间太小容易成为集火点，二楼里有一处阳台后面直通垃圾场臭味浓郁，四楼能看到一处养殖场虽说无伤大雅但以天蛇太祖追求完美的性格一定会选三楼。
“面色青黄，骨骼明显，从小营养不良，家境贫寒。”盖亚根据门童的外貌分析他的背景，“身高和面容判断年龄在15到16之间，衣服很大且褪色眼中说明这衣服至少传了几十年，鞋子磨损，下面有污泥，他白天还得打杂工；裤腿上都是补丁，但是针脚很细并且颜色相近，他有很多弟弟妹妹并且很缠着他，总是拽他的裤子但不知道这裤子经不起折腾，他为了保住工作只能将积蓄都砸在布料上。”
“求你了先生。”盖亚拿出兜里从黑帮那抢来的钞票递给门童，“让我进去上个厕所，怎么样？”
门童看着钞票，又看了看身后空荡的大厅，面露难色。
“你带我去也行。”盖亚失去耐心，将钞票强塞进他的手里，“否则，我的朋友们可能会很需要年久失修的砖块和木板。”
门童瞪大双眼，连忙点头带着盖亚绕过餐厅来到后面的旱厕。盖亚以习惯为由支开门童，他用放在旱厕后面的拖把和地上的木板搭成三脚架，点燃旱烟放在上面，在爬上旱厕顶端向前一跃把住屋檐，接住无需暂时而残留的石砖凸起和缝隙爬到顶层。
“这里风景真好。”盖亚站在房顶，眺望远处的天蛇宅邸。他抬手看了眼表，又粗略地看了下云层后月亮的位置。
“到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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